絕望售貨員︱雄仔叔叔

各位朋友：

三月的「四圍講古」又來了。

黃梅天活得黏「立」。每天的修行，就是把洗好的衣服，安排在房中抽濕。慢慢發現，某一種排列和勾掛是比較有効的。修行提升智慧，人類花多點心思在乾衣列序的研究（或類似的生活智慧），而不去搞那些宏圖大計（例如機場第三條鐵），我們就不要生產那麼多無用於人類活得過癮的東西，為能源抓破頭，又搞得生靈塗炭。

記得嗎，三月？記得嗎，三月十一日？記得嗎，二零一一年，三月十一日？福島核災。至今仍沒解決災民的苦困，仍沒有找到一個災場除汚合理的處置，財閥和政府已蠢蠢欲動，要重啟核電廠了。

生活的智慧告訴我，人沒有核彈、核能，一定活得更好。

今期的故事，「絕望售貨員」，也是三月的一些人、事，他們微小的身影，帶來對生活的扣問。

雄仔叔叔

2015.3.1

》《雄仔叔叔故事集》出版了、發行了，多多支持。自用送禮皆相宜。
 

》3月21日星期六，黃昏六點在Kubrick書店（油麻地百老匯電影中心）門外空地舉行發佈會，小弟會即場翻書講古。有空來啦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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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絕望售貨員

我去做定期，銀行就在回家的小巴站旁。去了幾天都做不成，人太多，銀行小，只得一個客戶服務主任。後來我探頭問她，什麼時候比較方便。她咳了兩聲才答我，午飯後罷。你二點之前來，沒人你就坐著等，我回來就可立刻跟你辦。說完，咳兩聲，跟眼前的客戶繼續她無休止的服務。

那兩聲咳是輕微的，就是喉頭有少許癢，不得不招呼一下。過了兩天，到了我在她面前坐下，仍聽到那兩聲咳，在句字與句字之間。我忍不住說：做到咳，她笑著應了一句：真的做到咳。然後就低頭在文件上填寫資料。

她手上的原子筆寫了一陣子就廢了，她看看檯頭的筆筒，歎了口氣，就拉開寫字檯的抽屜，拿出一支樣子有點特別的原子筆出來。呀，我也有一支類似的。

筆的上半截像水晶球那樣，裏面有個小人公仔，穿上燕尾禮服很優雅，只要搖動一下，他就會在裏面上下浮動，周圍是扮作雪花的白色碎屑飛揚。我好奇問她筆從哪裏得來，她從急促的填寫資料的動作停下來，拿起筆，端詳一下，說是朋友給她的，朋友家裏存有一大束這樣的筆。說完，咳了兩聲，又回到原來的專注中。

我那枝是一個兒時的舊鄰居送我的。他叫魔術師，並不懂玩魔街。我們在懵懵懂懂中長大，到舊屋邨拆了，部份街坊一起搬去新屋邨。母親家跟他家就在同樓的上、下層，有時回母親家吃飯，見到面會打聲招呼，互問近況。有一個黃昏，回母親家時見他坐在樓下的木椅，過去跟他攀談。他一臉愁容，沒多說話；問及近況，他說兒子剛進大學，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告訴我，失業幾個月了。那是03年沙士引發的失業潮時期。

後來我借了點錢給他，他不久也還清了。我卻記著那個黃昏，他從身邊的塑料小書包拿出一束用象筋圈匝起的原子筆，抽一枝送我，就是上半截像水晶球那枝。他苦笑著說此刻就可能要靠它揾食了。

我年幼時曾見過人做這個行當。孭著一袋小貨物，原子筆、指甲剪、梳、文具等等廉價物品。他們在冰室、茶樓、大排檔的座位間游走、兜售。通常說聲「幫襯下啦」，就把貨物放在桌面，走到第二檯，重覆同樣的說話、動作，一檯一檯走下去，再回頭看有沒有人買，沒有的話就收回袋裏，走去另一食肆。

印象中幹這行當都是後中年的年紀。

我年紀很小就深深感覺到這是一個絕望的行當。

我從未曾見過這些叔叔伯伯賣出過任何一件貨物。

我以為再沒人要當絕望售貨員。

我最後遇到的一個絕望售貨員，該是94、95年間，在大埔一間茶餐廳，當那個絕望的身影走近我時，我拿出五塊錢，跟他買了個指甲剪。到現在還留著用。我也留著魔術師給我那枝筆。

想不到21世紀了，還有人要走回絕望之路。魔術師只幹了半天，受不了，不幹了。倒是介紹他這行當的同事幹下去。據魔術師說，同事因中年失業，消沉下去，再沒法回到職場。

去年見到魔術師，談著談著提起這舊同事，他不知怎的走了去日本當外勞，本覺是好事，再聽下去就叫我無言了。他去幹的活，是在福島核災的災場做清洗電廠的污染物，日本請了大量來自貧困國度的外勞。有比這更絕望嗎？去年這舊同事回來奔喪，魔術師見到他，沒甚異樣。「只是不時有幾聲微咳，就好像是喉頭有少許癢，不得不招呼一下那樣」。

雄仔叔叔

2015.3.17

圖片出處：http://www.christinerhee.com/gallery.php?page=despai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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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四圍講古。3月開古︱春雨綿綿‧正好開古】

四圍講古‧主辦

其實，春天早已到了，
霧霾、微雨，
常與我們同在。

在濕氣厚重的微風中，
度過了寒冬的植物和樹木又再活躍起來，
花朵也處處。

在充滿生機的日子，
過去滋養我們的大小經歷，
正好沉澱為讓我們繼續前行的故事。

主持：雄仔叔叔、人仔叔叔 & friends
日期：3月27日（星期五）
時間：晚上7:30-9:30
地點：活化廳（油麻地上海街404號地下，咸美頓街／上海街交界）
查詢：albert（9622 8116）、小西（9088 3900）、余在思（9464 4096）

●毋須報名●
●費用全免●
●歡迎街坊及各方好友walk in及參與●

【惡劣天氣：安排聚會前兩小時，已有紅雨、黑雨，聚會將會取消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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